2012年4月5日 星期四

自我規範__克里希那穆提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為何變得有規律?我們為何給自己訂立規矩?你的父母、老師和你的周遭的社會,他們都告訴你必須守規矩、有分寸。為什麼?規範真的是必要的嗎?

      
我們習慣性地認為規範是必須的,這些規範包括了由社會、宗教上師及特定的道德準則,或是由我們自己的經驗加諸於我們身上。有野心的人希望得到成就,希望賺很多錢,希望成為偉大的政治家,他的野心就變成了自我規範的手段。

     所以你周遭的人都說規範是需要的,你必須在特定時間上床和起床,你必須讀書、通過考試,服從你的父母親等。

      
你究竟為什麼要有規範?它到底是什麼意思?它意味著調整你自己去適應某些事情,不是嗎?為別人的說法去調整你的思想,抗拒某種形式的慾望而接受另一種,順從這種習俗而不順從另一種,你不只是在表面上順應、壓抑或跟從,在心底深處你也奉行了,這一切都是規範的含義。

      
多少世紀以來,一代接一代的老師、上師、傳教士、政客、國王、律師以及我們所存活的社會,都告訴我們,規範是必須的。

      
所以我現在問我自己,我希望你也問自己,規範是否有必要?有沒有一個完全不同的方法來面對這個問題?我想是有的,這是一個不但對抗學校,而且對抗整個世界的真正論點。

     
你知道的,有種觀念是大家都接受的——為了得到效率,我們就必須有規律,順從道德規則、政治教條或是被訓練得像工廠中的機器一樣。但是這種規律化的過程,使得人心通過遵從而變得呆板。

      
然而規範能使你得到自由嗎?還是規範只驅使你服從於某種理念,不論這種理念是烏托邦式的平等,或是道德或宗教的形式?規範有沒有使你自由過?任何形式的規範,它都捆綁你,將你變成囚犯,它有可能讓你解脫?它怎麼可能?那麼到底有沒有完全不同的方法,可以喚醒我們對規範有更深一層的洞察?

     
那就是每一個人是否可以只有一種慾望,而不是兩種或許多種衝突的慾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當你有兩種、三種或十種慾望時,你就開始需要規範,不是嗎?

       
你希望有錢、有車子、有房子,同時你又想放棄這些事物,因為你認為不為物役才合乎道德、倫理和宗教的精神。我們是否可能運用正確的教育,使一個人的整體心智都圓融無礙,不產生衝突,因此也就沒有必要去守規矩了?

      
一個圓融的人,他的意識是自由的。當一個圓融無礙時,他是沒有必要守規矩的。圓融意味著生命各個層面的統合。

     
你知道如果我們在幼年時便接受正確的教育,它就會帶給我們一種完全沒有衝突的境界,不論是外在或內心都一樣,然後你就不需要規範或限制,因為你是以自己整個身心在完全地、自由地做一件事。只有當衝突產生時,規範才會產生。

     
政治家、政府以及組織化的宗教,他們都希望你只有一種想法,因為他們如果能使你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天生教徒或其他任何的身份,那麼你就不會變成問題人物,你只是深信不疑並且像機器一樣地操作,你只是跟隨,因此沒有衝突。

      
但是純然的跟隨是帶有破壞性的,因為那是機械化的,那隻是順從,在其中沒有創造力的流露。

      
我們是否能在幼年時就得到一份完整的安全感,一種彷彿在家的感覺,因而在你的內心中完全沒有必要變成這樣或那樣的掙扎。一旦你有了內心的掙扎,你就會有衝突,為了克服衝突,就必須有規範。

      
如果你能接受正確的教育,那麼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圓融的,其中沒有衝突,也沒有在被迫之下產生的行為。如果你沒有達到合一與統一的境界,就必須有規範,但是規範是具有破壞性的,因為它不能導向自由。

     
要達到統合的境界就不需要任何形式的規範。也就是說,如果我在做一件好事,做一件本質誠實的事,一件真正美好的事,而且全心全意來做它,那麼我的心中就沒有衝突,我也就不只是在服從某個重要人物了。

     
如果我所做的事情本身就是好的、正確的,不是因為符合某些印度傳統或某種理論而正確,而是在所有情況下都不受時間限制地正確,那麼我就是一個統合的人,我就不需要規範了。

      
如果學校發揮了它應有的功用,就能為你帶來一份統合的信心,然後你所做的事就不只是你所希望的,而是在根本上就是好的、正確的、恆真的。

     
你知道,如果你能愛,就沒有規範的需要,不是嗎?愛會帶來富有創造力的了解,其中沒有抗拒也沒有衝突,但是要在愛中得到這種徹底的統合,你必須有深切的安全感和自在感,尤其當你年輕時更要有如此的感受。

     
這其實意味著,老師和學生必須彼此有充分的信心,否則我們就會製造出一個和眼前一樣醜陋而且具有破壞性的社會。一旦我們了解在統合的行動中是沒有衝突的,也就不需要規範了,那麼我們就可以帶來完全不同的文化,一個嶄新的文明。

     
但是如果我們只是拒絕或壓抑,那麼那些被壓抑的東西不可避免地會從四面八方反彈回來,並且發動各種有害的行為及破壞事件。

     
所以了解規範包含的整個問題是非常重要的。對我來說,規範是醜惡的東西,它沒有創造力,它是具有破壞性的。但是如果只把話說到這裡,那麼像這樣的言論,似乎暗示著你可以為所欲為。事實上,一個有愛的人是不會任性和為所欲為的。只有愛能使你的行為正當,為世界帶來秩序的是愛以及愛的自然展現。

     
問:我們為何憎惡窮人?

     
克:你真的憎惡窮人嗎?我並不在責難你,我只是在問你,你真的憎惡窮人嗎?如果你是,為什麼?是否因為你有一天也可能貧窮,因為想到彼時的慘狀,所以你抗拒它?也許你不喜歡窮人污穢、骯髒、邋遢的生存方式?你不喜愛不整潔、沒秩序和卑賤,於是你說:“我不想和窮人產生任何關連。”不是嗎?

     
然而,在世界上製造了窮苦、污穢、混亂的是你、你的父母、你的政府、我們整個社會,因為我們心中沒有愛。我們不愛自己的孩子或鄰居,不愛生者或死者,我們對任何事都沒有愛。

      
政治家不可能消滅世界上的悲慘及醜陋,宗教及革命家也不能,因為他們只關心東拼西湊的工作。但是如果有愛,所有醜陋的事情都將在明天消失。

     
你有沒有心愛的事物?你明白愛是什麼嗎?你知道如果你用全心全意去愛某件事物,那種愛絕不是多愁善感的,它不是責任,也不必區分是肉體的或是神聖的。你是否全心全意愛過任何人或任何事?你愛你的父母、朋友、狗兒或一棵樹嗎?我想恐怕你並不愛。

    
這就是為什麼在你的心中有很大的空間可以容納醜陋、仇恨及羨妒的原因。你知道的,一個心中有愛的人是沒有空間容納其他任何事情的。我們真的應該花時間討論這一切,並且研究如何移除阻塞我們的心智使我們不能去愛的東西。只有當我們愛的時候,我們才能自由快樂,也只有充滿愛意、活力及快樂的人,才能創造出新世界,那不是政治家、革命家或少數空談的聖人能做到的。

     
問:你談到真理、美好及統一,這意味著另一面存在著虛偽、邪惡及破碎。一個人如何能不要規範,就能真實、美好而又統一?

    
克:換句話說,如果一個羨妒別人的人,他要如何才能不在規律的束縛下,擺脫羨妒?我想了解問題是非常重要的,因為答案就在問題中,它不是離開問題而存在的。你知道羨妒是什麼意思嗎?如果你很好看,你穿著很得體,穿戴著美麗的頭巾或紗麗,而我也希望打扮成那個樣子,但是我沒有能力,所以我羨慕。我羨慕別人,因為我想要你擁有的東西,我想跟目前的自己有所不同。

     
我想和你一樣美麗,所以我羨慕你;我想要你的好衣服、雅緻的房子和高高在上的職位。因為我對自己的現狀不滿,所以我想要跟你一樣。但是如果我了解自己不滿的原因,我就不會想跟你一樣,或想要你擁有的東西了。換句話說,一旦我開始了解自己是什麼,我就永遠也不會和別人做比較或嫉妒別人了。因為我想改變自己,變得和別人一樣,所以嫉妒就產生了。但是如果我說“不論我是什麼,我都希望去了解”,那麼嫉妒就消失了,也就沒有守紀律的必要了,而且從了解自我中,統合就產生了。

     
我們的教育、環境及整個文化,都堅持我們必須變成某某大人物,我們的哲學家、宗教和聖書所說的也都一樣。但是我現在看出來,想變成某某人物的過程中潛藏著嫉妒,意味著對自我現狀的不滿。其實我們應該了解一下自我到底是什麼,弄清楚自己為什麼總喜歡和別人做比較,為什麼總想變成某某大人物。真的了解自我以後,就不需要規範了,在了解的過程中,統合就產生了。自我矛盾會因為對自我的了解而化解,這份了解繼而能帶來統合的、圓滿的境界。

     
問:什麼是力量?

     
克:世界上有機械化的力量,有由內燃機、蒸汽、電力製造的力量;有樹木潛在的力量,它使樹汁循環,然後產生樹葉;還有使人思想清明的力量。這些都是力量的各種形式。

     
力量以點、光、原子能等一切形式出現,那麼它們本身都沒有什麼問題,不是嗎?但是人類為了侵略及暴虐的目的,獲取一些東西而利用它們,這樣的力量在任何情況下都是邪惡的。

     
任何社會、教會或宗教組織裡玩弄權術的人,都可以說是邪惡的,因為他們自己還沒弄清楚人生的方向,就要去控制、塑造並且領導他人。全世界的各大組織與小型社團中都有這種現象。但是如果一個人心思清明、不惑,他就不會再做領導者,於是他自然沒有權力。

      
因此了解人類為何追求權力是非常重要的。父母對孩子用權,太太對丈夫用權,或者丈夫對太太用權。一個人是否能活在世界上卻不渴求權力,不求影響或剝削他人,不求自我的權力,也不求團體、國家、領導者或心靈導師的權力,因為這類形式的權力都帶有破壞性,它會給人帶來種種悲劇。如果我們心中有美善、體諒與關愛,邪惡的力量就會消失,因為這些品質都具有超越時間的效果,愛對它自身而言就是永恆。

    
問:我們為何求名?

    
克:你可曾思考過這個問題?我們想成為有名的作家、詩人、畫家、教育家、政治家、歌唱家......為什麼?因為我們實在不愛自己所做的事。假設你愛唱歌、畫畫、寫詩,如果你真的愛做這些事,你不會在乎自己是否有名。希望有名是華而不實、微不足道及無聊的,沒有多大的意義,但是因為我們不愛自己所做的事,我們就想用名聲來充實自己。我們目前的教育是敗壞的,因為它教我們只求功成名就,而不真的去愛我們所做的事,因此一件事的結果就變得比行動更重要了。

     
你知道的,把自己的才華隱藏,做個無名氏,愛你所做的事卻不炫耀,行善而不求名聞,這些都是好的,雖然這些行為不會使你有名,你的照片也不會在報上出現,政客也不會登門造訪,你只是一個活得默默無聞卻富有創造力的人,但這其中就有豐盈和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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