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錄自:來自真實世界的聲音,方智出版社
紐約1924 年2 月29 日
問:目標是不是發展並且達到一種平衡,因此使我們比外在強壯而發展成超人?
答:人必須明白他不能做。我們的一切行為都由外在的刺激所引發;全都是機械的。你不能做,即使你很渴望都不能。
問:在你的教學裡,藝術和創造工作佔了什麼樣的位置?
答:現代藝術未必需要創造。但對我們來說,藝術不是目的,它只是手段。
古代藝術有其確實的內在意義,在過去,藝術的目的和今日的書籍一樣——是用來保存和傳遞確實的知識。在古老的時代裡,人們不寫書,而透過藝術工作表達知識。從留傳至今的古代藝術品中,如果我們知道如何去讀,我們就會發現很多構想。每一種藝術皆如此,包括音樂在內,這是古代人看藝術的方式。
你們看過我們做的動作和舞蹈,但你們看到的全是外在的形式——美、技巧。我並不喜歡你們所看的那一面。對我而言,藝術是和諧發展的手段。在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當中,其隱藏的構想是:去做那些無法以自動且不加思索的方式便完成的事情。
一般的體操和舞蹈都是機械的。假如我們的目標是人的和諧發展,那麼對我們而言,舞蹈和動作都是手段,藉以結合一個人的理智、情感和身體動作,並一起表現出來。在一切作為的背後,我們的目標是發展那些不能直接或機械發展的事——藉以詮釋人的整體:理智、情感和身體。
舞蹈的第二個目的是研究。特定的動作都挾有一個實證,一種明確的知識或宗教、哲學的某些意念。其中有些甚至還可以讀出烹調方法。
在東方,有許多地區的人現在幾乎都已經忘記舞蹈的內在意涵,卻依然沿俗,繼續向著那些動作。
因此,動作有兩個目的:研究與發展。
問:這意思是不是說一切西方藝術都沒有意義?
答:我研究西方藝術是在研究東方古老藝術之後,老實說,與東方藝術相較之下,西方藝術裡我找不到任何東西。西方藝術有的大多是外在的東西,要不就是一大堆哲學觀念;但東方藝術既精確又合乎數理,沒有花俏的處理,是一種原創的形式。
問:你有沒有在古代西方藝術中找到類似的東西?
答:研究歷史,我們發見所有的東西如何逐漸改變。宗教儀式也是如此,開始的時候儀式是有意義的,表演的人也都知道那些意義,但漸漸地,意義一點一滴被遺忘,而儀式卻依舊機械地進行。藝術也是這樣。
例如,想要了解一本以英文撰寫的書,你必須先知道英文。我談的不是幻想,而是數理般的非主觀藝術。一個現代畫家可能相信且感覺到自己的作品,但你卻主觀地看它: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不喜歡。情感就是這麼一回事,喜歡和不喜歡。
古代藝術可不是為了喜歡,它是給人閱讀和了解的,但是現在,藝術的這個目的已完全被遺忘。
拿建築為例,我曾在波斯和土耳其看見一些實例——比如有一幢兩個房間的建築。每一個進到房子裡的人,不管是老是少,是英國人還是波斯人,都會掉淚。不同背景、不同教育的人全都一樣。我們繼續這個實驗,觀察每個人的反應,還特地挑選一些很快樂的人去實驗。
兩三個禮拜下來,結果總是相同。在這樣的建築結構下,振波經過精確的數學測量,使得建築物不會產生別種效果。我們全都在某些律則的控制下而無法抗拒外在的影響力。這房子的建築師擁有不同於常人的了解,他能精確計算並建構,因而產生的結果永遠一樣。
我們還做了另一個實驗。我們以一種特別的方式,將許多樂器調了音,使它們的聲音因此互相結合,隨後,即使是從街上隨便帶些路人進來,也一樣可以獲得我們想要的結果,差別只是有些人的感受較強,有些較弱。
你來到一個教堂。你不是有宗教信仰的人,但裡面所奏的曲子和歌聲會引起你祈禱的慾望。隨後你對此感到驚訝;其實,不只是你,每個人也都是如此。
這種客觀的藝術建基於律則,然而現代音樂卻是全然主觀的。而要證明這些主觀藝術來自何處也是有可能的。
問:數學是不是一切藝術的基楚?
答:在所有的古老東方藝術中是。
問:那麼,是不是任何一位知道這準則的人都能建造一個完美的結構,能像教堂一樣產生相同的情感?
答:是,而且也可以獲得相同的反應。
問:那麼,藝術是知識,而不是才能了?
答:是知識。才能是相對的。我能在一星期內教你唱歌,甚至不用聲音教,你就能唱得不錯。
問:所以,假使我懂得數學,我就能像舒伯特一樣寫曲?
答:需要知識——數學和物理學。
問:超自然物理學?
答:知識只有一種。假如你只知道算術的加減乘除。那麼小數對你來說就是較高等的數
學。
問:寫作音樂不是也需要一個構想,就像需要知識那樣?
答:數學律則對每個人而言都一樣。所有以數學建構的音樂都是動作的結果。有段時期我想觀察動作,因此在旅行收集藝術資料時,我只觀察動作。回到家之後,我依據收集的動作配上音樂,發現和原來的音樂一樣,因為寫曲的人是依據數理原則寫成的。但之前觀察時,因為沒有時間,我並沒注意音樂。
(有人問到有關音調、音階的問題。)
答:在東方一樣也有八度音階,從do 到do。不同的是,在這裡我們將其分成七個,而在東方則有許多不同的分法:分成四八、七、四、二三、三十。但不管在那裡,律則總是一樣:從do 到do,相同的八度音階。
每個音符也包含七個音。音感越好的人就能分得更細。
在機構中,我們使用四分之一音聲,因為西方樂器沒有更小的分音。使用鋼琴時,人得做一定的妥協,但弦樂器就可以用到四分之一音聲。在東方他們甚至使用到七分之一音聲。
對外國人來說,東方音樂顯得很單調,他們驚訝於它的生硬及音樂性的貧乏。但他們聽起來是一個音符的聲音,對當地居民而言卻是一整首旋律——包含在一個音符中的整首旋律。這種旋律比我們的要複雜得多。如果一位東方樂師在他的旋律中犯了一個錯誤,對他們自己而言,結果是荒腔走板令人難以忍受,但對歐洲人而言,整件事只是不斷重複的單調。
在這方面,只有在當地長大的人才能分辨音樂的好壞。
問:給予數學知識,人是不是就能夠以其中一種藝術表達自己?
答:發展是沒有限制的,不論老少。
問:在那個方向?
答:所有的方向。
問:我們是不是需要渴望它?
答:不只是渴望。首先我要解釋一下發展,有進化和退化的規律。一切事物都在動,包括有機生命與無機物,不是往上就是往下。但進化和退化同樣都有它的極限。讓我們拿音階
中的七個音來做為例子,從一個do 到下一個do,其間有個地方會有停頓。當你按下琴鍵,你開始了一個”。,一個振動,含有一定的慣性,由它的振動可以走上一定的距離,直到它啟動了另一個音符的振動,稱為re;然後是mi。到mi 之前,音符都有繼續前進的內在可能性。但在mi 這點上,如果沒有外在推力,八度音階就會往回走。而如果它得到了外在的幫助,它就能再靠自己繼續走很長一段路。人也是依據這律則構成。
人效勞於這個律則的發展,有如一個器官組織。大自然製造我是為了某一特定目的,我吃,我必須進化,但我並不是為自己而吃,而是為了某種外在目的,我吃是因為這個東西缺乏我的幫助就無法自己進化。我吃一些麵包,也吸進一些空氣,以及吸收一些印象。這些東西由外面進來後經由律則發生效用,那就是八度音階的律則。如果我們任取一個音,它都能夠是一個do。 do 包含了可能性和動量;它能升高到re 和mi,毋需任何幫助。麵包能進化,但如果不參和空氣它就無法變成fa:這能量幫助它渡過一個困難的地方。之後直到Si 都不需要任何幫助,但到達那一點後它就無法只靠自己前進。我們的目標是幫助完成這個八度音階。 Si 是一般動物生命的最高點,也是一個新生命衍生的關鍵點。
問:靈魂是分開的嗎?
答:一切律則都相同;但靈魂是很遙遠的事,現在我們談的是眼前的事。三律這個律則無處不在——缺乏第三力就不可能有新的東西。
問:利用第三力是不是能夠渡過停頓的關卡?
答:是的,如果你有知識。大自然如此安排,使得空氣和麵包在化學性質上完全不同而無法混合;但當麵包改變到re 和mi,就變得較易浸透,因而它們能混合。
現在你必須工作自己,你的位置在do;當你走到mi,你自然會遇到幫助。
問:是偶然的?
答:我吃了一片麵包,扔掉另一片;這是偶然嗎?人是個三層樓的工廠,有三個門可收進原料到各自的儲存室。假如它是個臘腸工廠,那麼世界上就只看到生肉送入,而出來的是臘腸;但實際上它是複雜得多的裝置。如果我們想要建立一個像我們正在研究的工廠,我們就得先觀察每一部機器,同時仔細偵察它們的細節。律則“在下如在上”是四處相同的;萬法歸一。我們裡面也有太陽,月球,和其他星球,只不過是在一個極小的尺度上。
每個東西都在動,都有放射物,因為每個東西都攝入某物,同時也被它物所攝。地球也有放射物,太陽也有,這些放射物都是物質。地球有個氛圍拘限了它的放射物。在地球與太陽之間有三種放射物;地球的放射物只能行進很短的距離,其他星球的放射物可以走較遠,但還到不了太陽。在我們和太陽之間有三種物質,每一種的密度都不同。第一種靠近地球附近的物質含有它自身的放射物,第二種物質則包含有各星球的放射物,再遠一點的第三種物質則僅含太陽的放射物。這三種物質的密度比是1:2:4,而振動比例恰好相反,因為物質越精細,振動速率就越強。越過我們的太陽範圍之外,還有許多其它的太陽,它們也有放射物,也散發著影響力和物質,再越過諸太陽的範圍還有個源頭,我們只能以數理方式陳述,那裡也有放射物。這些更高更遠之處,又是我們太陽的放射物所不能到達。
如果我們拿最遠處的物質作為一,然後依據密度區分物質,密度越大者數字越大。同一個律則穿透一切,三律中的陰、陽、合(或主動力、被動力與中和力,或肯定、否定與中和力),當第三力混合了前一力,東西就被創造出來。例如麵粉和水的混合併未改變它們,但如果加上火的烘培,就會創造出一個新的東西,有著不同的性質。
個體含有三種物質。宗教裡我們祈禱:聖父、聖子、聖靈,三者合一。它所表達的與其說是事實,還不如說是個律則。物理學也運用了這個基楚單位作為標准單位。這三個物質是:“碳”, “氧”, “氮”。它們合起來就變成的“氫”就是一切物質的基楚;不論其密度是大是小。整個宇宙是個含有七個音符的八度音階,其中每個音符又能進一步細分成一個八度音階,一再地細分又細分,直到分割的極限——原子。所有的東西都被安排在八度音階的範圍裡,每個八度音階都是一個較大八度音階裡的一個音符,這麼推衍直到宇宙的八度音階。
絕對者的放射物四面八方發散,但我們只考慮其中的一條——也就是到我們身上的宇宙射線:月球,有機生命,地球,諸星球,太陽,諸太陽,絕對者。宇宙射線到此為止。
源自絕對者的放射物遇到別的物質之後,轉變成新的物質,依據律則,它會逐漸越變越緊密。我們可將這來自絕對者的放射物當作三,在混合下一秩序的物質後就變成六。如同我們自己,由於有進化也有退化,因此這個過程可以往上走或往下走。而do 有轉化到Si 的力量,也可由另一個方向到re。地球的八度音階在mi 的位置需要幫助——此幫助將來自諸星球——才能從mi 前進到fa。
問:以八度音階為基楚,有沒有可能認知到別的不同安排的宇宙? !
答:這律則遍及一切,它已被實驗所證實。
問:人的內在有個八度音階;但更高的可能性是什麼?
答:這是所有宗教的目標,找出如何做的方法。它不能無意識地完成,必須接受某一個體系的教導。
問:它是不是一個逐漸開展的過程?
答:只到一定的界限,之後來到困難所在(mi-fa),就必須依據律則找到渡過難關的方法。
問:這界限是否每個人都一樣?
答:接近的方法因人而異,但全都必須到“費城”。限制都一樣。
問:數學律則能不能幫助個人發展到更高的層次?
答:我們身體的誕生,是許多因素的結果,它只空具可能性而已。人誕生時並沒有靈魂,但有創造一個靈魂的可能性。對靈魂而言遺傳並不重要。每個人都有很多東西必須改變;那些東西都各自為政;但超過這一點,做準備就幫不上忙。
路徑雖然各人不同,但每個人都得到“費城”——這是所有宗教的基本目標。只是每個人都走著他獨特的路徑。特別的準備是必須的;我們所有的機能都必須協調,全部都要發展。 “費城”之後,路只有一條。
人裡面有三個人,各有其不同的語言,不同的慾望,以及不同的成長和教養;但以後他們都將一樣,只有一種宗教,全都必須平衡發展。
你最初可能是個基督徒、佛教徒,或回教徒,循著你習慣的路線工作,從一個中心開始下手。但隨後其餘的中心也都必須發展。
有時候,宗教刻意隱藏某些東西,否則我們不能工作。在基督教,信仰是絕對不可或缺的,基督徒必須發展情感,因此就必須只工作那個機能。如果你相信,你可以做一切需要的練習,但若缺乏信仰,你的工作就不會有效率。
如果我們要穿過房間,我們不能走直線,因為那條路很困難。老師知道這個,知道我們必須走到左邊,但不告訴我們為什麼。走到左邊只是我們主觀的目標,我們的責任是要橫過。然後,當我們渡過困難抵達,我們又必須有一個新的目標。我們是三個,不是一個,每個都有不同的慾望。即使我們的理智知道目標是多麼重要,馬仍舊是除了食物甚麼也不關心;因此有時我們必須要些手段來愚弄這匹馬。
但不管走的是那一條路,我們的目標都是發展靈魂,完成更高的命運。我們誕生在一條河裡,在其中的水滴身不由己。工作自己的人只是外在上被動,內在上可要主動。兩種生命都合於律則;一種走退化的路,另一種進化。
問:當你抵達“費城”時,你快樂嗎?
答:我只知道兩張椅子,沒有椅子是不快樂的:這一張快樂,另一張也快樂。人、水遠可以尋找一張好的椅子。當他開始尋找一張更好的,通常便意味著他感到幻滅,因為如果他滿意,他就不會尋找另一張。有時候是他的椅子糟到讓他再也坐不下去,使他決定,既然他的處境那麼糟,就得一止刻去找別的東西。
問: “費城”之後會發生什麼?
答:一件很小的事。目前馬車的情況很糟糕,只有一堆乘客在胡亂發號施令並沒有一個永久的主人。 “費城”之後有個主人在車上指揮,他設想周全,安排一切,也監督事情的發展。我非常清楚確信,有個主人比什麼都好。
問:你勸我們誠懇,而我發現我寧願是個快樂的傻子,也不願做個不快樂的哲學家。
答:你相信你對自己不滿,因此我推你一把。你是全然的機械,你什麼都不能做,而且神智恍惚。當你只從一個中心看事物,你就完全處在幻覺之中;當你從兩個中心看,你就有一半是自由的;但如果你從三個中心去看,你就完全脫離幻覺。你必須從收集素材開始,不烘焙你得不到麵包;知識是水,身體是麵粉,情感——受苦——是火。
這教學所給予的都只是片段,我們得將它們連結在一起,而且也必須關聯上觀察與行動。如果沒有漿糊,什麼也黏不起來。——普里耶1922/7/17
所有的情感都是“某種高等”器官的原型,例如,恐懼可能就是將來超凡透視力的一個器官:憤怒則是超能力的器官:等等。——普里耶1922/7/
由注意你的鄰居而明白他的真正意義,亦即他也將死,你對他的憐憫與同情便油然而生,最後你就會愛他。—紐約I931/2/8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