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哪一種衝突,內在的或是外在的,其實都出自於同一個原因,那就是我們沒有察覺心裡面存在的那些規則。在心裡的那些規則都是自然形成的,這並不是什麼原罪或萬惡的根源,產生規則只不過是我們心智天生的功能,也是自動產生的。這也就是說,若我們不知不覺地依據自己心裡的規則來反應各種狀況,卻無法跳出來檢查自己的規則時,衝突的問題就發生了,而且不會停止。
我們心裡的規則絕大多數是屬於「邏輯性」的,這些規則的模式是「如果…,那就是…」,比如說(1).如果殺了人,那就是錯的。(2).如果殺了好人,那就是錯的。(3).如果殺了壞人,那就是對的。…類似像這樣許許多多的規則串連起來,我們就會對發生的事情產生一些心裡的抉擇。
事實上,這些規則有很多是「衝突」的,「衝突」的意思是說,同一件事情要使用多個規則抉擇時,產生兩個不同的結果,而這兩個結果使得我們左右為難、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認定,怎麼去作了。因為一件事情通常具有多重特點,我們的邏輯規則都是以一個特點為判斷依據,所以同一件事情一定會動用一個以上的規則作判斷。如果一個壞人被殺害了,我們會使用上面的規則「(3).如果殺了壞人,那就是對的。」於是認為這件事是對的、好的、那個壞人死有餘辜,我們在維護正義,但是這一個被殺害壞人,他也是一個人,套用到規則「(1).如果殺了人,那就是錯的。」於是又認為這件事是錯的、不對的。所以同一件事情使用兩個規則去判別,就產生了兩個不同的結果,這就表示規則(1)與(3)其實是衝突的,同時存在於一個人的心裡,就會產生內心的衝突,同時存在兩群人的心裡就會產生該不該廢除死刑的衝突。
我們心裡的規則都是環環相扣、交互影響的,有些事情看似不相干,其實都有著潛藏的連結,這也造成了表面上看起來不衝突,而實際上卻是衝突的狀況。就像是 (4)不管誰污染環境都是錯的,(5)大家享用牛排是對的。這兩個規則看似不相關,但只要我們在心裡追蹤思考,就能發現這兩個規則其實是衝突的。污染環境是錯的,大量飼養動物也是污染環境的一種,所以大量飼養動物也是錯的,有大量飼養才有這麼多牛肉,所以過多的牛肉也是錯的,沒有這麼多牛肉,是無法供應大眾都可以享用牛排,所以牛排館這麼多是錯的,每個人都可以享用牛排也是錯的,於是規則(5)就不會是對的。那麼如果一開始就接受了(4)與(5),我們就接受了這種衝突。
這些心裡規則的形成,是由環境所塑造而成的,不同環境成長的人,心裡自然會有不同的規則。我們的心智在形成規則的過程是不知不覺的,就算沒有「我」的加入,外界訊息加上人體的成長機能,還是會自動形成的。如果「我」主動的介入這個過程,就會形成比較優先的規則,也就是重要的規則。通常我們會認為人生某些事情是最重要的事情,比如說,事業、家庭、健康、財富、成就、正義…其潛藏的內涵也不過這些規則的先後順序罷了。這些先後順序也是造成衝突的原因,總是奮鬥事業忘了家庭、或是追求成就破壞健康…這也是衝突。
我們若是只以自己心裡的那些規則來處理自己的生活,將會陷入無止境的衝突,因為連自己心裡的那些規則都充滿了衝突,就更不用提與他人心裡的規則了。所以解決這些衝突唯一的辦法,是別堅守自己的規則,懷疑自己心裡的規則。不是要別人跟自己擁有同樣的規則,而是放棄相信自己的信念。這樣我們自己心裡的規則就能不斷的更新,不斷的擴大適用的範圍,不斷的解決衝突。
別太相信自己心智內的規則,因為那不是所有的事實所累積形成的規則,心智不可能擁有所有的事實,因為心智收集不到所有事實的訊息,這其中也沒有什麼對與錯、是與非,「衝突」也只是「心智」這種東西的本質所反映出的一種現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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