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舊腦子明白了它永遠無法了解自由,明白了它發現不了任何新東西,那份領悟正是智慧的種子,不是嗎?那就是智慧。
克里希那穆提:我們討論了意識和無意識,還有意識的內容。今天早上我們要繼續討論那個話題嗎,還是你們想討論其他問題?
提問者一:繼續那個話題。
提問者二:我想進一步討論智慧與思想的關係、寂靜與死亡的關係。
提問者三:我不知道我們是否完成了昨天的討論,是否真的徹底探索了我們生活中的動機問題。
克:不知道我們能不能通過思考智慧和思想的關係把意識的這個問題討論得更深入,也許我們還能探究一下寂靜及其與死亡的關係的問題。不過,在我們開始探究之前,還有幾點跟我們昨天的討論有關的問題。不知道你們自己有沒有深入探究過:你了解了什麼?其中有多少是真實的了解?昨天我們說,大部分人都被文化、環境、食物、衣著、宗教等等所制約。制約就是意識的內容,意識就是制約。思想跟那制約有什麼關係?存在
制約 時,還有智慧嗎?如果客觀地檢視並觀察自己,不作任何譴責或判斷,我們會發現身上的
制約 不僅在表層,也在極深處。有深層的制約存在,這可能是家庭、種族積累、一些並不明顯卻滲透極深的影響造成的。心究竟可不可能擺脫那一切?如果受到了
制約 ,心能完全解除自身的制約嗎?或者,心能防止自己——不是靠抗拒——總是受制約嗎?這兩件事與思想和智慧有關,也與寂靜和死亡有關,是我們今天早上必須檢查的問題。可以的話,我們將要探究的這個問題,會涉及整個領域。
心究竟為什麼會受制約?它那麼敏感,那麼容易受傷嗎?它嬌柔、敏銳,總是在人際關係中受傷、受制約。有可能讓那制約從此一沖而散嗎?我們意識到心、腦子本身受到了制約,經過數千年的演化,腦子已是記憶的倉庫。你可以自己觀察,不需要閱讀哲學書、心理學書——你們可能需要,但至少我不需要。腦子,經過了時間的演化——時間即過去、記憶的累積、經驗、知識——會在表層或深層根據自身制約即刻地反應任何挑戰。我想這點是清清楚楚的。
這源於過去的反應能延遲嗎,以便挑戰和反應之間能出現一個時間差?我以一個非常表層的制約為例:我們都在特定的文化、信仰或模式中長大,如果那些東西受到質疑,我們就會根據個人背景作出即刻的反應。你說我是個傻瓜。我就會立即反應說,“你也是傻瓜”,或者生你的氣,或產生這個那個反應。那麼,如果你說我是個傻瓜,在我反應之前,可不可以有個時間差,有個空間?那樣一來,腦子就能充分安靜,作出不同的反應。
提問者:或者觀察它自己的反應。
克:腦子根據自身的制約、根據各種各樣的刺激,無時無刻不在作出反應,它動個不停。腦子的活動就是時間的反應、記憶的反應,腦子裡包含著整個過去。如果腦子能把持自己,不立即反應,那麼新的反應就有了可能。
我們生活其中的文化、過往的種族遺傳等等,設定了種種陳規陋習,腦子就在這些陳規陋習中運作。對任何刺激,它無時無刻不在作出反應——判斷、評價、相信、不相信、討論、維護、否定等等。腦子不能沒有過去的知識,它必須有,否則就發揮不了作用。那麼我要問,腦子——舊的那部分——能不能讓自己安靜下來,好讓新的部分能運作起來。如果你恭維我,舊腦子就說,“感覺真好。”但舊腦子能不能聽你說,卻不作反應呢?那麼一來,新的活動也許就能產生了。新的活動只有在寂靜時才能產生,只有頭腦機制的運作不依循過去時才能產生。這一點清楚了嗎?清楚是指在你自己身上觀察到,否則沒有意思。我不是在解釋給自己聽,我們是在一起探討。檢查我們的所作所為,我發現舊腦子總是在根據它局限的知識、傳統、種族遺傳作出反應,而如果它在運作,就沒有什麼新東西能夠產生。我想搞清楚舊腦子能不能靜下來,那樣的話,新的活動就能產生了。如果我在人際關係中觀察,留心舊腦子的運作,如果腦子明白了那個真理,明白了自己必須安靜才能產生新的運作,我就能知道腦子能不能安靜下來了。
腦子不是在強迫自己安靜。如果它強迫自己安靜,那就還是過去的模式。那種情況下,存在著分裂、衝突、紀律等等。但如果舊腦子明白或理解了那個真理——只要自己對任何刺激立即反應,就是在老路上繞圈子——如果舊腦子明白了這個真理,就會安靜下來。帶來安靜的是那個真理,而不是安靜的企圖。你看,這個問題非常有意思,我們發現某些心從未被制約。可能你會說,你怎麼知道?我知道,因為講者本人就是這樣的。你可能信,可能不信。實事求是就好。我要問,為什麼腦子總是在這個舊模式中運作。如果它不在舊模式中運作,就會根據其內存設立跟舊模式相反的新模式。我們只用到了腦子很小的一部分,那一小部分就是過去。腦子有一部分根本還沒有發揮出作用,那部分是開放的、空靈的、嶄新的。你對此有任何了解嗎?不要同意。如果你完全意識到的話,你只知道舊腦子的運作。現在我要問,為了產生新的反應,舊腦子能不能面對刺激不為所動?下一個問題是:那個深受制約的腦子,怎樣能稍稍控制一下?我可以接著說嗎?
提問者:當然可以。
克:我們發現,在有需要時,在緊急情況下,在問題至關重要時,腦子確實控制住了——為的是開動一個新的、從未被觸及的心靈、腦子。這種事時而發生,並不只是我的經驗。任何淡泊名利的頂級科學家一定都問過這個問題,不然他們怎麼發現新事物呢?如果舊腦子轉個不停,就發現不了任何新東西。所以只有舊腦子安靜下來,某些新東西才會被看到,在那個安靜的狀態下,某些新東西被發現了。這是事實。好,不強迫腦子,那份寧靜怎麼來呢?腦子怎麼自動靜下來?舊腦子發現不了任何新東西,只有當它明白了這個真理並因而安靜下來,才能發現新東西。那個真理讓它靜了下來,它並不渴望安靜。這一點非常清楚了嗎?接下來,那份安靜能一直運作,而舊制約及其知識則只在必要時運作嗎?明白我的問題了嗎?
提問者:你說“一直運作”?那不會引發衝突嗎?
克:先生,請聽好。我想搞清楚這個問題,我在發問,我沒有說“它必須安靜”。我明白舊腦子必須運作,否則我就說不了英語,開不了車,也認不出你了。舊腦子必需發揮作用。但同時,只要它不安靜,就發現不了任何新事物。明白了嗎?
聽眾:明白了。
克:我問自己:在安靜中運作的新腦子和舊腦子是什麼關係?舊腦子就是思想,對吧?舊腦子就是累積的記憶,而根據這些記憶作出的任何反應都是思想。那思想必須運作,否則你什麼也做不了。
提問者:你這不是在劃分嗎?
克:不,這不是劃分。這就像一幢房子,它是一個整體,但裡面有分開的房間。
我們有兩個發現。一個是,那個舊腦子——我們暫且這麼叫——是受制約的腦子,它歷經無數年積累了知識。我們沒有把腦子分為舊的和新的,只是想傳達一個意思,就是在頭腦的總體結構中,有一部分是舊的,這並不表示它與新的部分是分開的、不一樣的。那我對自己說:我看到如果舊腦子運作的話,就發現不了任何新事物。只有舊腦子靜下來時,新事物才能被發現。而舊腦子只有明白了這一真理,即新事物無法被舊腦子發現,它才能靜下來。那麼我們得到了這個事實:為了發現新事物,舊腦子必須自然而然靜下來。
提問者一:是新腦子發現的,還是舊腦子發現的?
提問者二:哪個都不是。
克:回答問題,先生們!我的腦子說,“我真的不知道,我會去搞清楚。”你已經問過一個問題,就是:舊腦子識別出新腦子了嗎?或者新腦子運用了舊腦子嗎?舊腦子靜了下來,因為它已經徹底明白它永遠也發現不了任何新事物。我們甚至不會用“發現”這個詞。如果舊腦子轉個不停,就沒有新活動會產生。舊腦子看到了這一事實,於是靜了下來。然後,新活動、新事情就發生了。那事情被舊腦子識別出來了嗎?或者它為新腦子打開了使用它的大門嗎?注意,先生們,這真的非常重要,雖然你們沒聽懂,因為我想找的是全新的生活。我意識到舊生活的可怕、醜陋和殘忍。我必需髮現一個新的維度,與舊腦子無關的維度。舊腦子怎麼活動都不可能發現不同的維度。意識到這一點,它就靜了下來。那寂靜中產生了什麼?讓我們順著這個方向繼續探討。如果舊腦子明白了自己無法發現新維度,會產生什麼?
提問者:未知?
克:不是,不要編造。除非你體驗到了,否則不要胡猜。
提問者:有了空間。
克:等一下。這位先生說,舊腦子安靜時,就有了空間。我們來檢查一下。你說的空間指什麼意思?
提問者:虛空。
克:請不要編造,不要猜測,要觀察。你的舊腦子安靜了嗎?
提問者一:沒有。
提問者二:如果舊腦子安靜了,你還能問那個問題嗎?
克:我在問你。問題可能錯了,但我們必須搞清楚。
提問者:腦子尚未啟用的部分開動了。
克:大家聽他說些什麼。舊腦子安靜時,也許腦子尚未啟用的新的部分開動了。就是說,我們只動用了腦子非常小的一部分,當那一小部分安靜時,其餘部分可能就活躍了。或者,它一直都活躍著,但我們並不知道,因為積累知識、傳統、時間的那部分總是超級活躍,因而我們根本不知道還有另外一部分,它可能有它自己的活動。聽得懂嗎?
這真是非常有意思的問題。請稍微思考一下;不要說句“我不明白”,然後就丟開不管了。用心思考!你知道,我們過度地使用舊腦子,從來沒細想過腦子的其他部分,沒細想過那部分是怎麼回事,它可能具有另一維度的品質。我說,如果舊腦子真的安靜了,就能發現另一維度的品質。我的意思就是這樣。懂了嗎?如果舊腦子徹底安靜了,不是被迫安靜,而是自然而然明白它必須安靜,於是就安靜了,那麼我們就能搞清楚發生了什麼。那麼,我要研究一下——不是你們——因為你們的舊腦子不安靜。同意嗎?你們的舊腦子還不明白在任何刺激之下完全保持平靜的必要,當然對身體的刺激除外。就是說,如果你拿針刺我的腿,它就會作出反應。但既然沒人在拿針刺我的腿,舊腦子就可以安靜。我想要搞清楚新腦子的品質,那舊腦子無法識別的品質。因為任何沒有經歷過的東西,任何不是記憶的產物的東西,舊腦子都無法識別。這點清楚了嗎?那麼我要問:新腦子是什麼?舊腦子對此一無所知,因此它只能說:我真的不知道。我們就從這裡繼續探討——你們有些人理解了嗎?舊腦子說,“我摸不著它,我真的不知道。”因為我摸不著它,認不出它,我就不會被它欺騙。我對這個新腦子的新維度一無所知。當舊腦子安靜下來卻識別不出時,它只能說,“我真的不知道。”舊腦子能守在不知的狀態中嗎?它說過,“我終其一生都在用知識和識別發揮作用。”涉及我不知道的東西,我要學習的東西,運作著的它就會說“我知道”,但總是局限於認知的模式。現在它說“我真的不知道”,因為某些新東西產生了。那個新東西無法被識別,因此我與之還沒有關係。我會搞清楚的。
那麼,不知的本質是什麼?在不知的狀態下存在恐懼嗎?不知即死亡。懂嗎,先生們?當舊腦子實實在在地說“我不知道”時,它就放開了一切已知。它完全放棄了想要知道的意圖。所以,有一個領域是舊腦子無法運作的,因為它不知道。那麼,那個領域是怎樣的?可以描述嗎?只有舊腦子識別出它,並為了交流而用語言表達時,它才能被描述。所以,有一個領域是舊腦子進不去的。這不是虛構,不是理論,這是事實。當舊腦子說“我真的對此一無所知”,意思就是它無意了解那個新東西。明白其中的區別了嗎,先生們?那麼,我想用非語言的方式搞清楚這個問題,因為一旦使用語言,我就退回了舊腦子的領域。因此,對於某些新東西,有沒有一種非語言的了解方式?我的意思是,不發明新的語言,也不打算描述它、抓住它、把握它。那麼我只是在質疑,心在檢視某些它根本不知道的東西。這可能嗎?它看的時候總是在學習、在抗拒、在迴避、在逃避或者在征服。它現在做的完全不是那一類事。明白了嗎?如果這一點不了解,你就無法了解另一點。那東西舊腦子無法了解,因此也不可能知道或獲得關於它的知識,那是什麼呢?有這麼個東西嗎?或者它只是舊腦子虛構的,因為想折騰些新花樣?如果是因為舊腦子想折騰些新花樣,它就還是舊腦子的一部分。現在我已作了徹底檢查,舊腦子已了解了它的結構和本質,因此徹底靜止了,不想知道了。這裡就是困難所在。存在某些真實的、不是想像、不是虛構、不是理論的東西嗎?某些舊腦子無法了解、無法識別也不想了解的東西?有這樣的東西嗎?講者認為這東西是存在的。但講者怎麼認為並沒有價值,他可能是在自欺。只有你們發現了它,只有在這個意義上,才是有價值的。所以,你必須搞清楚新腦子——如果你看到了新腦子的話——和舊腦子的關係,舊腦子在生活中必須客觀、理性、非個人化(non-personally)地運作,也就是高效運作。舊腦子抓住了新腦子,就有了不同的生活?還是新腦子以舊腦子無法識別的方式運作,而那種運作就是新的生活?
注意!慢慢來,花點兒時間。這舊腦子,它的意識,已經存在了數千年,舊腦子的意識就是它的內容。我們可能已獲知了它的內容,淺層的或深層的,那就是舊腦子包含的人類數個世紀的努力和演化所得的全部知識、全部經驗。如果腦子在那個意識的領域運作,就永遠發現不了任何新東西。這是絕對的事實,不是理論。我們對自由一無所知,對什麼是愛,什麼是死亡一無所知。除了嫉妒、羨慕、恐懼,即舊腦子的那些貨色,我們一無所知。於是這個舊腦子,認識到自身不可突破的局限後,安靜了下來,因為它已發現自己不自由。因為它發現了自己不自由,腦子新的部分就開動了。不知你們明白了沒有?
注意!我一直在往南走,卻以為自己正走向北方,忽然我發現自己搞錯了。在發現的那一刻,就來了個徹底的大轉彎——不是舊腦子轉彎,而是整個兒轉彎。這個彎不是轉向北方,也不是轉向南方,而是截然不同的方向。就是說,在發現的那一刻,出現了截然不同的活動,即自由。
提問者:你能說說探索問題的強烈意圖跟舊腦子渴求新腦子的慾望有什麼區別嗎?克:舊腦子對新腦子的慾望,還是舊腦子的東西。因此,渴求新腦子或渴求經驗新腦子——你可稱之為開悟、上帝或隨便什麼——那還是舊腦子的一部分。因此那種慾望是錯的。
提問者一:克里希那吉,你知不知道,你在講的是最高深的哲學,而帳篷裡的我們,彼此甚至還沒有那麼一丁點兒關係。
提問者二:我們是誰?
克:我們已經探討過了——我們是猴子!注意,先生,我們這裡談的不是什麼“最高深的哲學”,而是純粹的東西。你跟他人沒有關係,只要舊腦子在運作,你跟他人就沒有關係,因為舊腦子是在意象、圖像、過去的事件中打轉的,如果過去的事情、意象、知識很強大,關係就會走向終點——顯然如此。對於這一切,你切切實實認識到了嗎?不是理論上的認識。如果我構建了一個關於你的意象——你是我的妻子、朋友、女朋友或不管什麼——那個意象、那個知識,即過去,顯然阻礙了關係。關係意味著當下即刻的直接聯繫,在同一層面上,有著同等的強度、同等的熱情。如果我對你抱有一個意象,你對我抱有一個意象,就不可能存在同等的強度和熱情。所以,你要看清楚自己是否對他人抱有意象。如果顯然你抱有意象,那就要用功,下功夫去搞清楚,搞清楚你是否真想跟他人有關係,我對此抱有懷疑。我們都自私、封閉得厲害。如果你真想跟他人有關係,就必須了解這整個過去的結構——這就是我們一直在做的事。如果那個結構消失了,你就會有一種關係,它分分秒秒都是全新的。那新關係就是愛——不是舊腦子在鼓吹的愛!那舊腦子抓不住、摸不透的新品質、新維度跟我的日常生活有什麼關係?我發現了那個維度,我發現是因為我看到了舊腦子永遠無法自由,無法發現真相。因而舊腦子說:我的整個結構跟時間有關,我只在涉及時間的事物中運作,比如機械、語言,諸如此類的事物,所以那部分必須徹底靜止。那麼這兩者是什麼關係?舊腦子跟自由、愛、未知有任何關係嗎?如果它跟未知有關係,那未知就還是舊腦子的一部分,懂嗎?但如果說未知跟舊腦子有關係,這就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命題了。不知道你們明不明白?我的問題是:這兩者是什麼關係?誰想要關係?誰在要求這個關係?是舊腦子在要求嗎?如果是舊腦子要求關係,這關係就還是舊腦子的一部分,那麼它跟另一個就沒有關係。不知你們有沒有看到其中的美。舊腦子跟自由、跟愛、跟這個維度沒有關係。但那新維度、那愛卻可以跟舊腦子有關係,反之則不然。明白了嗎,先生們?所以下一步就是:如果舊腦子跟新腦子沒有關係,但新腦子卻在生活中一邊運行一邊建立關係,那麼日常行為會怎樣?心發現了新東西。在已知的領域,在舊腦子如魚得水的領域,那新腦子要怎麼運作?
提問者:那是智慧進入之處嗎?
克:等一下,先生,也許你說對了。如果舊腦子明白了它永遠無法了解自由,明白了它發現不了任何新東西,那份領悟正是智慧的種子,不是嗎?那就是智慧:“我做不到。”本來我以為我能做很多事,我確實可以,在某個方向上,但在另一個全新的方向上,我什麼也做不了。顯然,發現那一點就是智慧。那智慧跟另一個新維度是什麼關係?另一個新維度跟這含義非凡的智慧有關嗎?我想搞清楚我們所指“智慧”是什麼意思;心必須不被語言所困。這些世紀以來,舊腦子顯然以為自己可以擁有上帝,擁有自由,它可以為所欲為。忽然,它發現舊腦子的任何活動都還是舊腦子的一部分;因此智慧就是這份領悟,領悟到它只能在已知的領域發揮作用。我們說,發現那一點就是智慧。那麼,什麼是智慧?它跟生活有什麼關係,跟舊腦子不了解的維度有什麼關係?你知道,智慧不是個人的,它不是辯論、信仰、意見或推理的產物。如果舊腦子發現了自己會犯錯,發現了自己有能耐的地方和沒能耐的地方,智慧就形成了。那麼,那智慧跟這新維度是什麼關係呢?我寧願不用“關係”這個詞。這不同的維度只能通過智慧運作。沒有那智慧,它是無法運作的。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它只能在智慧起作用的地方運作。舊腦子活躍時,存在任何形式的信仰、存在對腦子任何一部分的執著時,智慧是無法起作用的。那都是缺乏智慧的表現。相信上帝的人、聲稱“只有一個救世主”的人,是不智的;聲稱“我屬於這個團體”的人,也是不智的。如果你發現了舊腦子的局限,那份發現就是智慧,而只有那智慧起作用時,新維度才能通過它運作。就到此為止。明白了嗎?
提問者:我可以提另一個問題嗎?我不完全贊同你的說法。你所說的智慧只涉及主要智慧。但我們還需要次要智慧,就是說,整合新舊腦子的能力。
克:沒智慧才會有這種事。我不會用“整合”這個詞。那智慧不只是主要的,還是根本的,有它,新維度才能運作。
提問者:但在你今天的講話中,我總是聽到“主要”這個詞。我認為你說的“新”,在某種意義上就是“主要”的意思。如果我玩扔硬幣的遊戲,我猜不出會出現硬幣的哪一面,我們說這遊戲就是一個隨機事件。我想知道,你認為你所說的“全新”跟我剛解釋的隨機事件有什麼聯繫?
克:我明白你的意思。教授問,隨機、偶然跟某些全新的東西有什麼關係。在我們生活中,有些事似乎是偶然發生、隨機出現的。那件事是新的、完全出乎意料的嗎?還是一件沒有檢查到、沒有意識到的隱秘之事? 我偶然與你相遇。那是完全偶然的事嗎,還是某些沒有意識到的未知把我們聚集到了一起?我們可能認為那是偶然,但根本不是。我遇見你,我並不知道你的存在,在相遇的過程中,我們之間發生了某些事。這樣的相遇可能是眾多我們沒有意識到的其他事造成的,於是我們可能會說,“這是個隨機事件,這是出乎意料的偶然,這是全新的。”事情可能並不是這樣的。生活中究竟有沒有偶然——沒來由的事?或許生活中凡事都有它基本的深層的原因,我們可能不知道,於是就說,“我們的相遇是偶然發生的,這是個隨機事件。”產生了果,因就變化了;果又變成另一個因。有因有果,而此果又變成下一個果的因。所以,因果是一條環環相扣、連綿不斷的鍊子。並不是同一個因同一個果,因果在不斷經歷著變化。每一個因、每一個果,改變著下一個因、下一個果。既然生活是這樣的,還有任何出乎意料的、偶然的隨機事件嗎?你們說呢?
提問者:這隨機理論就是建立在因果關係的基礎上的。
克:因果關係?我並不認為生活是那樣運行的。因變成果,果變成因——你可以在生活中觀察到這一點。所以,我們絕不能說“因和果”就在那裡!教授問的是未知——不是新維度意義上的未知——跟偶然事件的關係。
提問者:未知在相對論的世界之外。
克:你可以討論這個問題。我對這些一無所知。我在談的是人的關係,人類,而不是數學問題、隨機事件以及數學秩序。那類事情對我們的日常生活似乎沒什麼影響。我們關心的是為日常生活帶來改變,改變我們的行為方式。如果我們的行為建立在過去之上,就仍然會帶來衝突和痛苦。我們就在談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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