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10日 星期二

此岸即彼岸__克里希那穆提

發問者:我很希望自己能突然出現在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一個智力極高、快樂而又有愛的世界。我很想既不費力,也不需請教專家便能到達彼岸。我曾經在世界各地遊蕩,觀察過人類在不同的領域所付出的努力。除了宗教之外,其他的都不吸引我。我只想使出渾身解數渡到彼岸,進入那完全不同的次元,以前所未有的明澈的雙眼來看所有的事物。我很強烈地覺得我們必須從這低俗的人生中走出。真的必須如此!最近我在印度某個寺廟聽到一次鐘聲,它在我身上產生了奇特的效應。我突然感到一份前所未有的非凡之美與一體感。它發生得很快,我有些不知所措,然而那是一個很真實的經驗,絕非幻覺。接著一名導遊前來問我要不要遊覽一下寺廟,那一刻我又回到了嘈雜而低俗的世間。我當然很想重拾那份感覺,但如同你所說的,那畢竟是個死去的回憶,因此是毫無價值的。那麼我到底該做什麼或不該做什麼,才能到達彼岸?

克里希那穆提: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到達彼岸。沒有任何行動、行為或藥方可以打開那扇通往彼岸的門。解脫不是一種演化的活動,也不是苦修的結果,它無法邀約,也無法收買。如果這些觀念弄清楚了,如果心智忘掉了自己的存在,而不再問“彼岸”或“此岸”的問題,如果它停止摸索與尋求,並且處在完全空掉的狀態,那麼解脫就出現了。
問:我了解你字面的意思,但我無法停止摸索和渴望,因為我的內心深處不相信沒有方法、沒有訓練、沒有行動便能到達彼岸。
克:“我不相信沒有方法”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指的是不是由一位老師牽著你的手一下子就到了彼岸?
問:不是的。但是我真的希望有個明白人能直指實相,因為既然它是真實不虛的,那必定一直都存在著。
克:這一切很顯然都是推測。當你聽到鐘聲的那一刻,你突然感受到實相,但如同你所說的,那隻是個回憶,從那個回憶你下了結論說它必定一直都存在著。實相是個奇怪的東西,你不看的時候,它才存在,只要你帶著野心看,就只能捕捉到自己野心的殘渣,而不是實相了。實相是個活生生的東西,它是無法捕捉的,所以你不能說它一直都在那裡。方法只能帶你進入死的、固定不動的一點。一個活生生的東西是恆動的,它沒有歇息之處,那麼如何能有方法或指導者?心智如此急於達到它,抓住它,所以就把它弄成了一個死的東西。因此你能不能把對那個境界的回憶放到一邊?你能不能把老師、方法、結果全都放到一邊——你能不能徹底一無所求?目前你的心充滿著這份壓倒性的需求,然而這正是障礙所在。你的追尋、疑問和渴望都是想踏在彼岸的土地上。彼岸暗示著有個此岸,從此岸到彼岸一定存在著空間與時間。這才是困住你,使你產生渴望的東西。這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時間和空間都會造成分割,游到彼岸必須花費時間,而空間則是從此到彼的距離。此想要變成彼,然而卻發現不可能辦到,因為時空的距離永遠無法解決。其中不僅存在著比較,同時還有衡量。一個會衡量的人,必定也會產生幻覺。此岸和彼岸的時空距離,其實只是心中的妄念罷了。你知道嗎?愛一出現,時空便消失了。只有當妄念和慾望進入時,時間的空隙才出現。如果你認清了這一點,此岸就是彼岸。 
問:但是我看不清楚。我覺得你說的是實話,可是它令我迷惑。
克:先生,你太沒有耐性了,沒有耐性就是攻擊性。你不斷地攻擊和替自己辯護,你無法安靜地看、聽和深入地感受。你不計一切要到達彼岸,你沒命地遊,卻根本不知道彼岸在哪裡。也許彼岸就是此岸,你可能愈遊愈遠了。允許我給你一個建議:停止游泳。這並不意味你該變得遲鈍或過著空洞而一事不做的生活,你應該被動地覺察,而毫無揀擇與衡量,然後看看會發生什麼事。也許什麼也不會發生,但是你如果期望再聽到那鐘聲,如果你希望那份感覺和喜悅再回來,那麼你就背道而馳了。要想安靜,你必須有巨大的能量,游泳只會消耗能量。你需要所有的能量來靜心,只有在徹底的空性中,新的東西才能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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