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我想討論一下業力的問題。業力一方面是思想的產物,一方面又製造了對於思想者的認同。我們隨時面對的就是業力的活動,可不可以再討論一下?
普:在進入這個問題前,我們是不是應該討論能量耗損的問題?
大衛: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什麼?
大衛:這就是我們的主題。
克:客體可能是一件東西、一種信仰或理念,它可以是任何東西。
弗:但是首先感官得覺知它才行。因為你先得透過感官的覺知能力形成一種意象,然後才產生想要擁有它的慾望。因此任何能夠被渴望的東西是不是必須先由感官覺知?當然有人會說:我渴望見到上帝。
普:這個世界的運行就是靠慾望來維持的。你能把慾望收回到它的源頭嗎?
大衛:如果沒有“自我”,是否就沒有慾望了?
克:慾望背後的業力是什麼?讓我們從這點開始討論。使我產生慾望的能量是什麼?使我們在一起討論的慾望又是什麼?我來這裡是想了解你們討論的內容,想了解一些我平時沒有想到的東西。那麼驅使我到這裡來的動力是什麼?是我的痛苦?還是我的快感?或是想學更多的東西?
大衛:就我而言,是我現在所處的情況驅使我來的。
普:換句話說,你想要改變目前的狀況。
克:改變?改變的背後是什麼?
大衛:一種慾望,想要比現在更好的慾望。
克:這慾望背後的能量是什麼?是不是懲罰和獎賞?我們業力完全是建築在懲罰和獎賞之上的,它總想逃避某種情況,然後追求另一種情況。
大衛:沒錯,這些都是業力的一部分。不過是在思想層面的?
克:不,我不認為只在思想層面如此,即使肉體層面也是如此。我餓了,我的獎賞就是食物。如果我做錯一件事,我的回報就是懲罰。
莫:它們和快感及痛苦有何不同?獎賞就是快感,懲罰就是痛苦。
克:不要再用別的字眼。我認為獎賞和懲罰是最基本的業力。
普:獎賞和懲罰的對像是誰?
克:沒有什麼對象。
普:賞罰一定有對象的。
克:這點等一下再說。我現在的問題是,為什麼令人滿意的
是“獎賞”,而令人不滿意的是“懲罰”?大衛:沒錯。
克:是不是“自我”在那裡說:我餓了,我必須被滿足?
普:飢餓是一種生理上的感覺。
克:生理上的感覺會不會擴散到心理上?我需要食物,食物
是生命不可或缺的。這種渴望延伸到心理的領域,於是完全不同的循環就開始了。
辛格:先生,這個循環過程是在哪裡進行的?是在腦子裡嗎?
克:是在生物系統和心理上同時進行的。
辛格:如果是在腦裡進行的,那麼快感和痛苦之間一定有個衰微期。一定有某個時刻已經不餓了,而仍然想得到滿足。
克:你是說在賞罰之間存有空隙?
發問者:不是空隙,而是一座連接的橋。
嘉:你是說一種既不賞也不是罰的狀態?
辛格:是的,從這裡我們才能溶入另外一種狀態。
普:也許還有其他的狀態,但是這些和業力的本質並無關。
大衛:賞罰的業力到底存在何處,這才是主題。
克:你是說推動賞罰的能量到底是什麼?它有沒有可能是快感的滿足?
大衛:然而滿足又是什麼?如果你發覺自己已經不餓了,你是在一種什麼狀態?
克:很簡單,不是嗎?你餓了,吃東西之後就滿足了。但是慾望是沒完沒了的,一個接著一個。這種驅策力到底是生理的還是心理的?生理上我感到飢餓,心理上我則感到空虛,一種欠缺感。於是我轉向對於上帝的追尋,我上教堂,去找師父。生理上的欠缺感到容易滿足,心理上的欠缺感卻永遠不能填滿。
帕爾:從生理轉向心理的轉折點在哪裡?
克: 先生,也許生理的活動進入了心理的活動,然後就延續下去,是不是這樣?
普:從我生下來的那一刻,這兩種慾望的活動就已經在進行了,因此我的問題是,這兩種慾望的根源是什麼?
發問者:“欠缺感”應該就是兩者的根源。
普:不對。兩者都是由一種推動力形成的。而這推動力的根源就是“自我”。
克:我不認為是“自我”。
普:不是的話是什麼?
克:我不認為是“自我”,我認為是永無止境的欠缺感。
大衛:欠缺感的源頭又是什麼?
普:必須先有一個感覺欠缺的人,然後才有欠缺感產生。
大衛:是誰感覺到欠缺?
普:沒有“人”的存在會有欠缺感嗎?
克:沒有“我”,只有永無止境的欠缺感。我的知識愈多,我就愈清醒,於是我就愈不能感到滿足。那麼該怎麼辦?
蘇:你是說有一個本體,它沒有“自我”,業力可以在其中運作?
克:我不認得什麼“本體”或“自我”,我只知道我們有一種生理上的欠缺感,它延伸到了心理範圍,然後就永無止境了。
阿:我認為我們該把生理上的欠缺感剔除不討論。
克:我是故意要保留它的。也許所有的不幸都是從它產生的。
帕爾:我很懷疑,我認為是生理和心理的混合。
克:不,只有生理的欠缺感。
普:你為什麼這樣堅持?
克:我沒有堅持什麼,我只是在探討而已。
普:生理和心理都有欠缺感。
克:普普吉,我現在不是探討“自我”的問題。假設我的食欲、性慾都已滿足,我仍然會說:這還不夠,我還要“更多”。
普:“更多”?
克:“更多”是什麼?
普:它是業力,不是嗎?
克:不,這個“更多”就是更多的滿足。
普:那麼業力又是什麼?
克:讓我們掌握住“更多”這個字眼來討論。腦子總是追求滿足。
普:腦子為什麼追求滿足?
克:因為它需要安全感。我們從一件事轉向另一件事,從一個上師轉向另一個上師,從一種理論向另一種理論,永遠沒完沒了。
發問者:先是生理上有欠缺感,繼而延伸到心理的範圍。如果這種循環不停止,欠缺和滿足的循環也就永無止境。
克:每一個人都在尋求滿足。如果你很窮,你就想致富,如果有人比你有錢,你就想和他一樣。我們永遠渴求滿足。
阿:先生,生理上此一時和彼一時的欠缺感間有空檔,而心理上的欠缺感卻永遠沒有空檔。
克:先生,不要理會空檔的問題,它不重要。看看你自己,你所有的能量難道不都用在追求獎賞和滿足了嗎?大衛,你認為呢?
大衛:我認為“自我”就是透過賞罰而運作的。
克:追求滿足的業力就是被“自我”擄獲的。
大衛:“自我”就從其中的體現。
克:這就是我的意思。與其說我在追求滿足,不如說滿足追出了一個我。
大衛:“自我”根本是滿足感創造出來的。
克:因此業力就是想要被滿足的渴求。
普:我想問一個也許有點離題的問題。 “自我感”是不是腦細胞遺傳而來的?
蘇:普普吉,你是不是在暗示過去的一切就是“自我”?
普:當然,過去的一切都是“我”。我的問題是:“我”的存
在是不是因為追求滿足而造成的?還是“我”並不是那個記憶的本體?
克:你是問有沒有一個“我”在那裡認同過去的知識。
普:“不認同”過去的知識。
克:等一等,讓我們把這個問題搞清楚。
普:“我”就是時間,“我”就是過去的一切痛苦,因此“我”不認同它自己。
克:等一等,你一開始問過,腦子包不包含這個“我”?於是我就先假設沒有一個“我”的存在,只有追求滿足的存在。
普:難道整個種族的記憶都是虛構的嗎?
克:不是的。但是那個在說自己就是過去的“我”,卻真的是虛構的。
蘇:是過去的一切在那裡說:我就是過去,還是過去的一部分在那裡說:我就是過去?
克: 你知道嗎,你現在提出的問題非常有趣。 “我”就是過去的一切,人類數千年來的努力、痛苦、不幸和困惑。 “我”根本就不存在,存在的只有業力這洶湧的暗流。
普:當這洶湧的暗流浮現到表面時,就帶來了“自我”的活動。它和“自我”就認同了。
大家異口同聲地說:我不認為如此。
克:普普吉,“我”這個字也許只是一種溝通的工具。
大衛:它是不是一種表達和說話的方式?
普:就這麼簡單嗎?
克:不,沒有這麼簡單。
蘇:先生,你前面曾經說過,業力的暗流體現出來就是自我。當哀傷的暗流體現成自我時,“我”在不在場?
克: 等一等,我不是這個意思。業力透過自我來體現自己;父親給了我一個形體,於是我說這個形體就是我。其實業力才是“我”。
阿:我認為我們是以有限的知識在觀察並認同業力。認同是在事實發生之前就有了。認同是跟業力一起開始的。
克:不,不對。
普: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克里希那吉的論點永遠無法使我們深入自我。自我總是說“我想要什麼,我將變成什麼,我會是什麼。 ”自我是從過去冒出來的,它就是所有知識的累積,它也是整個種族的共業。
克:我能不能問一下,“我”為什麼會存在?你為什麼說“我
要”?為什麼不說“要”?
普:即使是剩下“要”這個字,也無法去除“我”的因素。
克:不,你可以去除“我”這個因素。假設你觀照業力的活
動,你是透過自我來觀照?還是只有觀照而已?
普:觀照是另一回事,我們現在是在討論製造業力的能量到底是什麼。我認為業力就是現在改變過程的自我。
克:我懷疑這個“我”到底存不存在。它也許完全是一個名詞而已。
弗:難道腦子裡沒有“我”的刻痕?這不也是屬實的嗎?
克:不,我不贊成這點。
弗:但是刻痕確實存在的,如果它不屬實,又是什麼?
克:整個業力的暗流全都在腦子裡。但那畢竟只是一個腦子而已,哪裡來的“我”呢?
普:如果就物質現象而言,一切都是屬實而且存在的。
克:物質現像也都是在口頭上存在的。
大衛:你和我在一起時,就有兩種的存在。一是我對自己的認同所形成的“我”,另一個是我和你的關係。
克:先生,你什麼時候覺得有個“我”的存在?
大衛:只有透過關係才有“我”的存在。
克:我想進一步了解一下。
大衛:當我想要一樣東西時,當我認同某樣東西時或是當我照鏡子時,“我”才存在。
克:當你正在經驗一件事情時,“我”其實是不存在的。
普:好,就算當時沒有“我”好了,我們贊同你的說法。但是片刻之後“我”又冒出來了。
克:如何冒出來的?慢慢地討論。
弗:透過業力冒出來的。
克:你沒有抓住我的意思。我們面臨危機的那一刻,也就是全神貫注於經驗時,“我”根本是不存在的。然後念頭就產生了,念頭告訴自己“這真是刺激,這真是有趣”,這個念頭就創造了一個“我”。對不對?
普:這個“我”是不是能量的集中?
克:不是。
普:還是會耗損的能量?
克:是會耗損的能量,沒錯。
普:不論如何,它還是那個“我”。
克:不,它不是的。它只是一股被誤用的能量,而不是一個在那裡誤用能量的“我”。
普:“我”的本身就是那股集中但是會耗損的能量。就像身體一樣,“我”也會老化、腐朽。
克:普普,你聽我說。在面臨危機的那一刻,“我”是不存在的。你懂了嗎?你能不能永遠像處在危機一樣地活著?危機時需要所有的能量來對治。任何危機都能帶來巨大的能量。現在就把這項討論暫時擱置一下,等一會兒我們再來破解。好,面臨危機的那一刻是沒有“我”的,對不對?
大衛:但是仍然沒活動存在。
克:不,在那一刻是沒有“我”的。我要問的是:“我們有沒有可能永遠活在這樣的巔峰狀態? ”
大衛:你為什麼要這樣問?
克:如果你們不這樣活,你們就會有其他各種破壞它的活動產生。
大衛:這又有什麼不對?
克:重點是,意念一插手進來,它就會使能量四分五裂。意念本身就是四分五裂的,因此能量就會耗損。
大衛:不一定。
帕爾:你曾說:“處在經驗的那一刻,'我'是不存在的。”
克:不是我說,事實就是如此。
帕爾:存在的是不是業力?
普:即使面臨危機的那一刻“我”並不存在,它仍然無法回答為什麼“我”會變得如此壯大。
克:面臨危機的那一刻,什麼都不見了,這才是重點。
普:“我”既然是整個種族共業的投射,你為什麼要拒絕它的存在?
克:我拒絕它,因為它也許只是一種溝通的代號而已。
普:就這樣簡單嗎?
克:我認為整個事情就是這麼單純。其實最重要的是,意念一插手進來,能量就開始耗損。因此我才對自己說:“我有沒有可能永遠活在巔峰狀態? ”如果你也“無我”,我也“無我”,我們才可能有正確的關係。
弗:意念一插手進來,能量就會耗損,“我”一插手進來,能量也會耗損。兩者有何不同?
克:意念就是記憶和所有過去的經驗。
弗:然而我們必須依靠意念為生。
大衛:我們現在就在依靠意念來進行討論。我發現當我說能量會耗損時,我立刻就變成了旁觀者,然後就告訴自己能量耗損是不好的。我的建議是,我們不必具有危機意識,可以很中性地覺察自己。危機或耗損都只不過是存在的一部分而已。
克:不對。
普:克的意思是,業力是存在的,但是我們所說的“轉化”就能去除業力。
大衛:我很懷疑我們具有這種突破的力量。我認為我們可能記得危機時的巨大能量,然後就只是在口頭上說:我真希望能保住這種能量。你是不是這樣的?
克:不是。
大衛:那又為什麼要提出這個問題?
克:因為在危機時大部分人的意念都會插手進來,所以我才刻意提出這個問題。
大衛:不是永遠都這樣的。
克:不,是永遠都這樣的。先生,在你面臨危機的那一刻,你既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只有當下那一刻而已。在危機中,時間是不存在的。等時間一插手進來,耗損就開始了。我們能不能保持在危機的狀態中?
阿:先有危機,然後就有耗損,以及認同。
普:在危機的那一刻,許多事情都會發生。你所說的是如何在危機的那一刻保持圓滿的狀態。就這一點而言,我們就需要非常深入的探索以便弄清楚它的真相。
克:圓滿意味著非常健全的身心,清晰的思考能力,同時也有神聖的意思;這些全都包含在“圓滿”這個字眼裡。然而我的問題仍是:有沒有一種能量是永不耗損的?如果不圓滿,就有耗損。圓滿的生活方式就是沒有耗損的生活方式。
普:圓滿或不圓滿的狀態和腦細胞有什麼關係?
克:和腦細胞無關。 “圓滿”意味著完整、完全、和諧、不分裂的狀態。在圓滿的生活中沒有能量的耗損。在不圓滿的生活中,能量一定耗損。圓滿中沒有自我感。 “自我”就是思想的活動,包括過去的一切經驗。我們的日常生活裡充滿著這些活動,其中全都是獎賞和永無止境的慾望追求。
普: 先生,圓滿狀態存留在腦細胞裡,時時冒出各種的反應和挑戰。而不圓滿狀態也存留在腦細胞裡,透過巨大的業力和前者挑戰。那麼圓滿的狀態和腦細胞及感官又有什麼關係?
克:你了解這個問題嗎?大夫。
大衛:她的問題是:腦子裡這個圓滿的狀態和記憶及感官有何關係?
克:不,不對,你沒有在註意聽。
普:我是說有兩種狀態,圓滿的和不圓滿的。不圓滿的狀態當然存留在腦細胞裡,因為它就是過去的業力。我問的是:那圓滿的狀態和腦細腦及感官有何關係?
大衛:你所謂的感官是什麼?
普:聽覺、視覺、味覺……等等。
大衛:如果真的有圓滿狀態的存在,那麼感官和它之間的關係就全然不同了。那時感官將不只是局部運作,它將和能量的耗損以及四分五裂的情況隔離,而形成圓滿狀態的一部分。
克:先生,她的問題其實很簡單。我們現在的腦細胞包含了數千年來的記憶、經驗和知識,這種腦細胞是不圓滿的。
大衛:沒錯,它們是和圓滿狀態不同的腦細胞。
克:它們是不圓滿的。她認為這些腦細胞已局限在不圓滿的生活方式裡,如果有一種圓滿的生活方式產生,這些腦細胞會怎麼樣?
大衛:我認為該換種方式來問:圓滿狀態的覺知能力和腦細胞有什麼關係?
克: 我馬上要回答這個問題。圓滿的腦子裡包不包含過去的一切,如果包含,過去的一切能不能被圓融地運用?整體能包容局部,而局部無法包容整體,如果只有局部在運作,就必定耗損能量。
普:經過幾番周折,我們終於抓到重點了。
克:沒錯,一個很好的重點。讓我們掌握住它來討論。
普:腦子就是人類心智的結構,這種圓滿狀態在腦子裡是什麼地位?
克:其實我們只認得不圓滿的生活方式,其中盡是能量的耗損、四分五裂的矛盾及爭論。我們說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一回事,生活裡全是比較、模仿、臣服和摩擦,只有偶爾會出現一點安寧。現在有個人問:有沒有一種能量是不耗損的?讓我們研究看看,不圓滿的生活方式能不能停止?
普:剛才問的問題,你到現在還沒有回答我。
克:我馬上就會討論到。你剛才問的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我們的生活方式是不圓滿的,永遠都在耗損能量,而腦子已經受到這種局限。我們有沒有可能不以這種方式來活?
發問者:先生,我們並不是永遠處在不圓滿的狀態。問題是那曇花一現的自由,能不能變得圓滿。
克:不,永遠不可能變得圓滿。任何時好時壞的狀態之中,
都有時間的因素存在。時間之中就是四分五裂的生活方式,因此
是不圓滿的。偶爾出現的自由仍在時間的領域內。那麼受到不圓滿的生活方式局限的腦子能不能徹底轉化自己,使自己不再受到局限?
大衛:我對於這個問題的反應是:你自己正處在四分五裂、
消耗能量的狀態。你說是想徹底轉化自己,其實只是追求滿足而已。
克:不,我不是的。我只是在指明能量的耗損而已。
大衛:我們只認得能量的耗損,其他一概不知。
克:沒錯,其他一概不知。因此腦子就說:“好,我已經看清楚這點了。 ”然後它就會問:“有可能改變這個狀態嗎? ”
大衛:我懷疑腦子有能力問這個問題。
克:我的腦子就在問這個問題。如果一個腦子能問這個問題,其他的腦子也能問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和追求滿足無關。
大衛:你如何能只問這個問題而不追求滿足?
克:腦子會問這個問題,是因為它已看清自己的一貫伎倆了。
大衛:那麼,腦子又如何會提出這個問題呢?
克:它提出這個問題,因為它已透視了自己的伎倆。於是它
說:“有沒有一種生活方式是圓滿的,不四分五裂的?”
大衛:所以在問這個問題時的狀態也是圓滿的?
克:不,還沒有圓滿。
大衛:你說這個腦子不是在追求滿足,又說它並不是圓滿的,那麼它到底是什麼?
克:一個在說:“我清楚地看到自己在耗損能量”的腦子。
普:你的意思是,只要腦子一看清自己的四分五裂……
克:四分五裂就已經停止了。
普:這就是圓滿的狀態嗎?
克:停止四分五裂就是圓滿的狀態。
普:停止四分五裂,也就是覺察到四分五裂。
大衛:這就是圓滿的狀態嗎?
克:沒錯,這樣就圓滿了。但是普普問的是一個更複雜的問題,她問的是:腦子雖然是在圓滿狀態,但是它已包含了過去的一切。過去雖然不足取,但仍然可以被腦子善用。我不知道你們聽懂了沒有?而我關心的卻是一般人的日常生活,那四分五裂而愚蠢的生活。於是我問自己,“這種生活能改變嗎?”不是朝向更大的滿足而改變,是整個運作結構的停止。用一個更高的標準來強行改革只是一種把戲罷了。我認為如果你能如實觀照,而沒有觀者的存在,腦子就能徹底轉化自己,這才是真的禪定。普:業力永遠在推動、製造和消減,就像一架引擎的能量一樣會耗損。我們能不能討論一下這種會耗損的能量以及另一種不會耗損的大能?
大衛:麥克斯威爾曾說過,對科學家而言,能量的第一要素就是關係。你們用的“能量”這個字眼,不知道指的是實質的能量,還是某種形式的關係?
普:我不太了解你的意思?
大衛:我不認為你們真的考慮過這種心理上的能量。
普:所以我們才需要討論啊!
大衛:我們到底指的是人身上的實質能量,還是透過互動的關係所表現出來的能量?
普:在物理上是不是有一種會消耗的能量,還有一種不會消耗的能量?
弗:有的。但是沒有一個物理學家能為“能量”下定義。能量只是物理上的一種基本假設。我們只知道能量是必要的,沒有能量就沒有任何動力,什麼作用都沒有了。因此能量和作用之間有密切的關係。但是我們永遠也無法看到能量。
克: 有沒有一種能量是無始無終的?另外有一種能量則是機械化的,而且永遠有動械?還有一種關係上的能量?這些都是我想弄明白的。
普:剛才大衛問的是:產生業力的到底是什麼?
克:讓我們就這個問題來討論。
普:業力產生了思想者,思想者也藉著業力延續自我。
克:我們所有活動背後的動力是什麼?是機械化的?還是完全沒有衝突和摩擦的?
大衛:思想的能量我們暫時不討論,先討論由思想、慾望構成的機械化的業力。
克:先生,請你繼續。
大衛:業力就是思想、感官、動力、慾望、滿足慾望,外加一點修正的過程。
克:如果我想要一輛汽車,這個慾望的背後是什麼?大衛:是你想要一輛汽車?還是汽車碰上了慾望就製造了“你”?這個“你”是不是慾望的產物?
克:如果我沒有真的看到一輛車,沒有感受到它,也沒觸摸
到它,我就不會想要它。因為我看到別人開車時的快感和愉悅,因此我也想擁有一輛。
普:先生,是客體製造了慾望嗎?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