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9日 星期一

恐懼的真面目__克里希那穆提 Krishnamurti

那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如果思想並不是脫離恐懼的方式,我們該怎麼辦呢?我們必須很清楚地去探索這個問題,不是在頭腦裡想一想就算了,也不是贊同與否的問題,而是必須深入地探究它,如果我們夠認真的話。因此思想就是助長恐懼與快樂的一種東西。假如我們認清了思想會助長巨大的恐懼感,而且根本無法解除恐懼,那麼接下來要怎麼辦?我希望你能親自回答這個問題,而不是等著我來回答。如果你不是在等著我回答,你就會面對它,而它勢必會帶給你挑戰,所以你必須響應它。但如果你以老舊的反應來響應這個挑戰,那麼你會怎樣,你其實仍然在害怕。這個挑戰是嶄新的,立即的,而思想只會助長恐懼,思想無法止息恐懼,那麼你該怎麼辦?


首先,當你說出:「我已經了解了思想的整個本質與結構。」時,你的意思究竟是什麼?你所謂的「我了解了」、「我已經了解它了」或「我已經發現了思想的本質」,究竟是什麼意思?一個會說出「我已經了解了」的心智,到底是處在什麼樣的狀態?
    
請仔細聽我說,不要下任何論斷。我們現在要問的是:思想真能了解任何事嗎?你告訴了我某件事,譬如你為我仔細說明了現代生活的各種複雜面向,於是我說:「我明白了。」這不僅只是字面上的了解,還包含對整個內容及深層面向的體認,因此我認清了人類是如何深陷於神經質的、官能症式的恐怖狀態裡。如果我們是以所有的感官、神經系統及知覺在了解這件事,那麼我們就再也不會陷入其中了。我一旦體認到眼鏡蛇的危險,就不可能再靠近它了。即使我再靠近它,我的行動也會是截然不同的,因為我已經了解了它。

因此,我們是不是真的了解了思想的本質、思想的產物,亦即恐懼與快樂?我們是否真的有所領會?是否確實了知它是如何運作的,而不只是理論上的認知,或字面及邏輯上的理解?如果我對字面的解釋已經心滿意足,那麼我就是在玩文字遊戲。但如果這些解釋可以讓我直接覺知到那個被描述的對象,那麼截然不同的行動就會產生。 (就像一個正在挨餓的人,他真正需要的是食物,而不是你對食物的描述。)   

當一個人發現了思想是如何在助長恐懼時,會發生什麼事呢?當你對一個飢餓的人描述食物有多好吃時,他會有什麼反應?他可能會說:「不要對我描述食物有多好吃,趕快把它拿給我吧!」這時你必須有立即的行動,而非理論。因此你如果說:「我了解了!」就意味著你不斷地在認識思想、恐懼及快樂;你的行動是從這種持續不斷的認識之中產生的;如果你能如此去認識恐懼,恐懼就會止息下來。

某些恐懼從未被揭露過,它們是深埋在內心底端的秘密,那麼意識心要如何揭露它們呢?通常意識心必須藉由夢境來覺知這些恐懼帶來的暗示,但是當人們夢見它們時,是否能詮釋得清楚?如果一個人無法靠自己來了解它們,就必須倚賴外在的詮釋者,但這個詮釋者也只能依據自己的方式或專業訓練來加以解析。另外還有一種情況是自己一邊在作夢,一邊在解夢。

但人為什麼會作夢?專家說人必須作夢,否則就會發狂;我可不能確定人是不是必須作夢。我們為什麼不能在白天清醒時,開放地覺知無意識裡的暗示或提示;這樣我們就根本不會作夢了?如果我們在睡覺時還不停地作夢,我們的心就不可能安靜,不可能更新。因此,心有沒有可能在白天完全開放,保持警醒及覺知,以便讓深埋的恐懼帶來的暗示及提示被觀察到及消化掉?

白天如果能留意地覺知一言一行以及所有發生的事,我們深埋的恐懼及表層的恐懼就會暴露出來;然後你的睡眠才會徹底安祥,沒有一絲的夢境,而且隔天早上起來,你的心會變得十分清明、無邪而活潑。這並不是一種理論,試試看就知道了。

問:如何才能把深埋的恐懼帶到表層意識?

克:你可以觀察自己是否警醒、敏捷,是否注意到無意識乃是過去種族記憶的儲藏庫。譬如我是在印度出生的,屬於所謂的波羅門階級,其中有各種的偏見、迷信及道德規範等等,包括個人性的以及集體性的;這些東西全都深埋在無意識底端。這便是我們一般所謂的「無意識」;專家學者或許會給它另一種名稱,其實我們一般老百姓自己去觀察一下就知道了。然而這一切要如何才能揭露出來呢?你要怎麼去進行這件事?如果你是猶太人,那麼你的無意識裡一定有深埋的猶太教傳統;如果你是天主教徒,那麼有關天主教的一切,也一定埋藏在你的無意識底端;如果你是共產黨員,心裡面又會有不同的東西,等等。那麼,你要如何不藉由夢境來揭露這些東西?

假設白天裡你都很警覺,能察覺思想的活動,覺知到自己是如何在說話、如何在走路、如何在反應、如何擺姿勢等等,那麼所有深埋的東西很容易就會暴露出來;這不需要花什麼時間,因為你已經不再抗拒什麼,也不再刻意挖掘什麼,你只是一直在觀察與聆聽。處在這種覺知的狀態裡,所有的東西都會暴露出來。但如果你說:「我要保留某些東西,排除掉另外的一些東西。」那麼你就會進入半睡眠狀態。如果你說:「我要把印度教、猶太教或天主教的某些好東西保留下來,然後讓其它的東西消失掉。」那麼顯然你仍然是受制的、執著的。因此,我們必須讓這一切都浮現出來而不帶著任何抗拒之心。

問:這樣的覺知是沒有選擇性的?

克:如果覺知之中帶著選擇性,你就是在障礙它。但如果覺知之中沒有選擇性,那麼一切事物都會被揭露出來,包括最深的恐懼、衝動及秘密需求。

問:我們是否該一天做一個小時的覺察練習?

克:如果我真能覺知及留意,就算是一分鐘,也足夠了。大部分的人都不怎麼留意,但注意到自己沒有在留意,就是一種覺知了;不過刻意培養覺知也並不是真的在覺知。我可以花一分鐘時間去覺知內心發生的事而不帶任何揀擇性,只是很清晰地去觀察;我也可以花一小時去練習覺知,卻並沒有真的在留意;結果是一個小時之後,所有的習性又重複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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